参与者增多也意味着竞争的加剧,一个直接的结果就是价格战。2008年,有先发优势的华锐就开始降价,使得很多后进入的整机厂商刚一投产就遭遇“不卖不行,卖又亏本”的窘境。以1.5兆瓦机组为例,2011年的价格相比2008年,下降幅度“超过40%”,导致一些风电整机厂商“毛利率为负值”。
坏日子来如此之快,风电似乎昨天还是一个“躺着就能赚钱”的行业。
自2010年起,整个风电行业订单量大幅减少,桥联风电开始缩减风电零部件产量。“风电没有了订单,桥联只能转(做其它),不转就会死掉。”曹一平透露,“目前已缩减了50%”,并转向其它业务。但“缩减50%”这个数字在无锡当地一位风电业人士看来,还是“保守说法”,“接近80%-90%”,他认为。
减产导致风电设备厂房被大量闲置。更要命的是,银行在催款。2009年新建的厂房耗资巨大。“厂房2000元/平米就是3个亿,设备也要2个亿”,总投资约在5亿元,其中不少是从银行贷款而来。“我刚投入,还没有产出,银行贷款怎么还?”曹一平反问。
与2010年相比,2011年中国的新增装机容量首次出现下滑。风电整机厂商华锐、金风、东方电气无论是装机容量、主营业务营收还是净利润都大幅下滑。以华锐为例, 2011财年其营收和营业利润分别同比下滑了48.66%和83.11%。不景气也传导给了风电零部件厂商:铸件厂商吉鑫科技,叶片厂商中材科技,生产风叶、塔桶的天奇股份, 做轴承业务的天马股份及天顺风能的塔架业务等,均呈现下跌态势。
吉鑫科技总经理包振华就称:“我们的国内主营业务收入增长率下降,主要是因为那些小的风电整机厂产能萎缩,大的整机厂对我们是没有多大影响的,但我们的市场占有率和以前比还是进一步提高了。”整机厂的困境也使得零部件厂商遭遇产品价格下调、订单减少、库存增加,账期延长等不利因素,“一些小企业基本退出了”。
无锡当地的一些风电零部件厂曾找到吉鑫谈并购,都被他拒绝了。“没有价值”,陆卫忠认为,关键是技术、人和加工设备,而这些恰恰是小厂们欠缺的。
今年一季度的财报显示,整个风电设备行业,依然跌势不改。一个极端例子是,今年一季度,东方电气的风电装机量下降至25套,而高峰期一年可达1800套。
目前,已经有大批风电设备厂商挣扎在生死边缘甚至退出这个市场。
谁之过?
新兴产业“大干快上”背后,则是政策层面的冲动。早些年,为了鼓励各路资本参与投资风电等新兴产业,中国政府密集出台了一系列政策鼓励和扶持风电发展。比如,2005年,《国家发展改革委关于风电建设管理有关要求的通知》,规定“风电设备国产化率要达到70%以上”(2010 年初,该规定被取消);2006年2月,发改委发布《可再生能源发电有关管理规定》,明确要求电网企业应“确保可再生能源发电全额上网”,并给电网企业规定了8%的可再生能源发电配额义务,后来又陆续推出电价分摊、财税优惠等政策。
在此背景下,各级地方政府也在大力鼓吹风电发展,风电产业园一夜之间遍地开花。
在一系列利好政策的推动下,2005—2009年,中国风电“大干快上”,实现跨越式发展。自2007年开始,中国风电新增装机量连续三年每年翻番。
“中国风电的高速成长得益于政策支持,现在情况不好也是因为政策”,曹一平甚至认为,桥联风电走到今天,“就是上了政策的当”。目前,一些经营状况不佳的风电企业老板,在大会小会上“必骂政策”。
深圳东方汇富创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总裁阚治东称,“当初国家原本的计划是,搞三大风电设备制造基地,包括大连重工、新疆金风和四川东气,这个思路是正确的,但最后各省市纷纷一哄而上,盲目竞争”。在他看来,“某些政府部门”也有责任,“没有按照原来的意愿做,一下子搞了这么多”。
“赚钱的时候怎么没去感谢政府?”无锡贸促会的一位人士认为,以无锡为例,风电大跃进背后,有政府的引导、企业的冲动和资金的推动。
阚治东在2006年就投资了华锐风电,即使华锐的股价已从90元/股的发行价跌至今天个位数,阚治东说,仅凭这些年的分红,回报就已经有“10-20倍”。
风电大跃进式的成长自然逃不过VC/PE的眼睛。华锐、金风、明阳风电、吉鑫背后都站着大批私募股权投资者。据清科的统计,2007-2011年,共有25家风电企业获得VC/PE注资,总金额超过10亿美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