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将成可再生能源增长最大来源国——BP首席经济学家戴思攀谈世界能源发展趋势

　　戴思攀（Spencer Dale）先生于2014年10月加入BP担任集团首席经济学家一职，主要负责管理BP集团全球经济学家团队，为公司的商业决策提供经济学支持。BP集团经济学家团队同时负责出品每年的《BP世界能源统计年鉴》和《BP世界能源展望》。
　　
　　此前，戴思攀曾担任英国央行——英格兰银行的执行董事及金融政策委员会成员。在2008年至2014年期间，戴思攀担任英格兰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及货币政策委员会成员。此前，他还曾担任包括英格兰银行行长私人秘书和经济预测主管等职位。此外，戴思攀还于2006年至2008年期间担任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高级顾问。
　　
　　戴思攀1988年获得威尔士大学经济学学士学位；1989年获得华威大学经济学硕士，并在同年加入英格兰银行。
　　
　　技术与环保改变能源需求结构
　　
　　《BP世界能源展望（2017年版）》近日发布，BP首席经济学家戴思攀近日来到上海，就世界能源发展趋势与记者进行交流。这位回答问题颇为幽默的经济学家，有很多非常有意思的观点。
　　
　　《BP世界能源展望（2017年版）》是戴思攀牵头组织撰写的，这是一份对世界能源市场未来20年发展进行预测的报告。《展望》预计2015年至2035年，全球能源需求预期增长30％左右，年均增长1.3％，增速低于全球GDP年均3.4％的预期增长速度，说明由于技术进步和对环境的关注使得能效提升。《展望》预测，到2035年中国将占世界能源消费总量的26％，占全球净增长量的35％。
　　
　　《展望》指出，技术进步和对环境的关注正在改变一次能源需求结构，但在2035年之前，石油、天然气与煤炭仍是主导能源，占2035年能源供应总量的75%以上，而2015年这一比例为85%。其中，石油需求预期将逐渐减缓，但仍将以年均0.7%的速度增长；天然气需求的增长速度要快于石油或煤炭，年均增长率为1.6%；由于中国转向更清洁低碳的燃料，预计到21世纪20年代中期，煤炭消耗量将达到峰值。
　　
　　《展望》预计，可再生能源将是增长最快的燃料来源，年均增长率为7.6%，未来20年，中国将是可再生能源增长的最大来源，其可再生能源增量将超过欧盟和美国之和。对20年这样一个长周期的预测，会准确吗？这是大家很好奇的一个问题，戴思攀很坦率地说：“这个预测最关键的不是对还是错，因为任何预测未来20年都不会准确的，预测的作用是为了帮助你更好地理解所面临的不确定性。”戴思攀表示，总体看，未来20年全球的能源需求还会增长，这些增长主要来自发展中国家，也就是新兴经济体，发达国家的能源需求将会下降。为什么发展中国家的能源需求会增长？因为经济发展。未来会有20亿人也就是现在世界人口的四分之一，从低收入进入到中等收入的群体。随着他们进入中产阶级，他们会买第一辆摩托车、第一辆汽车，会更多地使用电力，对能源的需求就会随之增长。
　　
　　在结构方面，戴思攀认为，可再生能源，包括风能、太阳能还有生物制能会迅速增长，因为风能和太阳能在持续下降成本，可以和煤炭、天然气还有石油进行竞争。非化石能源包括可再生能源还有水电、核能将在未来20年占一次能源增长的一半，非化石能源不再是整体能源市场的一小部分。在化石能源当中，增长的引擎来自天然气的供应，尤其是美国的页岩气，几乎是有无限的低成本天然气在接下来20年当中在美国市场会不断供应。天然气增长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液化天然气的增长，有可能出现全球一体化的天然气市场，就像一个全球一体化的石油市场一样，各地的价格会进一步地接近，天然气的可获得性会更强。
　　
　　电动车增长对石油需求影响有限
　　
　　石油市场未来会怎么样？对于这个大家最关心的问题，戴思攀认为未来20年，石油需求仍然会增长，还不会到达一个顶峰，当然，增长速度将大大下降。石油需求的增长一个因素是汽车增长，预期全球的汽车会翻一番，汽车从今天的9亿辆增长到2030年的18亿辆。汽车保有量的增长主要来自新兴市场发展中国家，因为将有20亿人进入中产阶级，会买得起车。
　　
　　这其中有一个问题，未来汽车的增长里有多少电动车？会不会影响石油的消费？戴思攀预测全球的电动车，将从现在的100万辆增长到1亿辆，电动车的增长虽然会降低对石油的需求，但是影响有限，大约可以降低100万到150万桶的石油需求。有人说电动车增速可能会超预期，比如增长两倍三倍达到2亿或者3亿辆，但戴思攀认为，对石油的影响只不过减少300万到400万桶。因此，电动车会给汽车行业带来很大的变化，但是对于石油消耗的增速减缓并没有决定性的意义。
　　
　　石油未来的消费增速，戴思攀表示取决于石油需求。从石油开采来看，完全可以满足市场需求。今天可以开采出来的石油储量是2.5万亿桶。戴思攀幽默地说：“我都不知道2.5万亿写成阿拉伯数字能不能写出来。这是什么概念呢？这个量足够满足世界所有的能源需求值，直到2050年是需求的两倍。因此，有些石油储量是不需要被开采出来的。”
　　
　　关键是需求，石油的产量是由石油的需求决定的。如果没有人需要石油，为什么还要继续开采，继续生产呢？所以，石油产量见顶的时间取决于市场需求什么时候会见顶。戴思攀认为，未来20年石油的需求还是会增加，不会见顶。新增的能源需求都是来自发展中国家。那么，全球的石油需求什么时候会见顶？戴思攀说:“真正的回答是不知道，因为因素太多了。只是按现在的趋势来推断，2045年石油需求见顶是有可能的。”不过，戴思攀强调，即使石油需求见顶之后，石油需求的绝对值下降也是一个缓慢的过程。不要以为石油的需求到某一个点不再增长了，以后人们都不需要石油了，不是的。
　　
　　油价走向取决于中东经济改革
　　
　　既然石油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依然有很大的需求，石油价格未来会如何变化？2008年石油价格冲上100美元后，很多人认为油价将长期在100美元之上，因为石油将越来越少，但是，如今油价却大幅下跌，石油需求增速也大大降低。
　　
　　记者让戴思攀预测未来油价走势，他坦率而幽默地说：“我没有能力预测石油价格，有这个能力我就去度假天堂的沙滩上美美地享受人生了。说到油价，其实世界上石油的资源是充裕的，所以不存在石油会枯竭这种说法，尤其是低成本的产油国以后会放弃自主限产这种政策。那么，长远的价格是不是就由那些低成本的生产国的成本所决定呢？意味着油价会很低很低呢？这是错误的思考方式，中东的成本确实很低，只有10美元，但是他们的经济体还有很多其他方面的考虑，石油美元有很多用途。一个国家财政要实现平衡，就对油价提出很高的要求，其实很多中东国家石油达到80-85美元的价格，他们的财政才可以维持下去。当然我们希望中东国家能够实行经济改革，减少对石油的依赖度，这些国家的经济改革成功与否才是真正的影响石油价格的因素。”
　　
　　戴思攀最近去了中东，有一位经济学家说，4年前石油价格在100美元以上，我们认为是好事，现在才知道是害了我们。为什么？有两个原因，一个是供应方面，油价持续在100美元以上，使新的供应商纷纷出现。美国人开始生产页岩油，而且一旦做起来了，让他们放弃是很困难的，使得石油的资源更加充裕。另外一方面，催生了特斯拉还有其他电动汽车的发展，使得他们的竞争力在上升，减少了对石油的需求。
　　
　　中国能源结构发生重大变化
　　
　　既然石油消费需求增速将是下降的，那么，世界能源需求增长在哪里？戴思攀表示，更多的能源会用到发电行业。因为世界会更加电气化，预计未来20年三分之二能源需求的增长来自发电的需求，超过2035年以后，这方面的增速还会提升。
　　
　　说到发电，BP的《展望》预测，可再生能源会发展比较快，像风能发电、光伏发电，这几年发展很快，未来仍将高速发展，但是，短期内还难以改变化石能源依旧是主要能源的格局。这是为什么？戴思攀解释说，从历史的角度看，新能源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够渗透进入到整个能源体系当中。如果看石油，占能源总量1%大概是1890年，从1%到10%花了45年的时间；天然气花了50年时间才从占能源总量1%提高到10%。也就是说能源结构的变化要花很长的时间。《展望》预测可再生能源未来20年将从占能源总量3%提高到10%，已经比历史上所有其他能源类型快很多。
　　
　　其中资金是一个重要因素，资金投资从经济中某一板块向另外一个板块转变，是要花很长时间的。能源是资本密集型行业，电厂是运转40年的，投入后不会立即改变，改变能源需要时间，这种资本密集型的产业，变化是很慢的，所以，戴思攀表示看好可再生能源发展，只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完成转型。
　　
　　说到可再生能源，戴思攀表示可再生能源有自己的特点，比如说一个风电厂建立起来了，或者太阳能电池板或者太阳能发电组购买了，初期的投资成本是有的，但是以后的边际发电成本就是零，这跟用天然气发电是不一样的，烧的天然气越多，都有成本。像太阳能电池板，你要看电池板能够用多少年，然后要把成本在整个生命周期之内进行分摊。
　　
　　但可再生能源有发电的间歇性，比如说风不可能一直都刮着，太阳有可能被乌云遮挡住，那时候不能发电。这些问题需要解决，但只有可再生能源占了很大的比例的情况下，才值得花精力去解决。会有很多办法的，如电池储存，现在的成本还很高。或者可以用备用发电，不刮风了，就改用天然气交替使用等等，未来20年人们会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，未来20年可再生能源会得到迅速发展。
　　
　　说到中国，戴思攀认为中国能源结构会发生很大变化，会转到低碳的清洁能源，这样，中国的煤炭需求增长会大大下降，从而导致全球的煤炭消费在未来20年之内见顶。中国将是可再生能源增长的最大来源国，其可再生能源增量将超过欧盟和美国之和。戴思攀说中国在这方面速度很快，确实很了不起，如低碳的共享经济快速发展完全出人意料，他上一次来中国是6、7个月前，当时那些共享单车小蓝和小黄在北京是没有的，但是这次来到北京，看到街头到处都是小蓝和小黄的自行车，上海也是这样，这确实很了不起。